最后是彩枝走了一趟。
宴清黎跟着宴溪桐到了她的春熙堂。
将人散出去，宴溪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，“你还未回答我，你怎在宫中？我进宫那日不见你，大伯母说你身体不适在休息。你……”
“你如何去的百兽园，不是不想进宫吗？”
她话语中的担忧不假，却也掺杂着被骗之后的恼。
宴清黎的手指勾了勾脸颊，解释道：“我是不想以秀女的身份进宫，不想以后都留在这里。溪桐姐姐，你不必担心我，也不必顾忌我。我现在名霍清，不是宴府六姑娘。”
宴溪桐皱眉，“这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，清黎，你任性了。你……是否有人撺掇你这般做？”
宴清黎抿唇摇头，“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现在不后悔，以后也不会后悔。
宴溪桐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，她以为自己多少是了解这个妹妹的。
即便相处的不久，可她的所思所想、所喜所厌都表现在脸上。
她轻叹一声，“咱们血脉上是姐妹，却是没有一点儿姐妹的亲近。你回来之后，除了大哥成亲那日，也就去给祖母请安时，能碰上说两句话。我许是真的不了解你。”
宴清黎抬眼看向她，没有应声。
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，即便是夫妻都可能同床异梦，母女之间都犹如陌生人一般，何况是她们。
不了解很正常，她也不了解她。
“但我还是想问一句，你为何不愿进宫？”
宴清黎反问，“溪桐姐姐为何想要进宫？”
“能被留牌子是天大的恩赐，若是日后能够得到陛下宠爱，诞下皇嗣，不仅一世无忧，还能荫蔽父母兄弟。”宴溪桐说着面上不自觉露出期待，眉目也都是向往的。
一世无忧，荫蔽父母兄弟……
宴清黎心中默默重复这几字，“溪桐姐姐从何处得出这结论？”
相较于她的不理解，宴溪桐对于她的无动于衷同样想不通，“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。”
“既是人尽皆知，其他人所想会不会也如三姐姐这般？但是陛下只有一位，能分出来的心思有限，三姐姐如何保证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人。”
宴溪桐怔住，神色变幻，眸中依旧有希冀和期待。
“我自幼时启蒙，各项功课都是最佳，容貌才艺亦是不俗。老师曾评价举止娴雅、秀外慧中，为何不能成为那一人？”
那为何就是你呢。
宴清黎及时止住，没有将话说出来，转而道：“溪桐姐姐有没有想过，你所谓的一世无忧，需要一世与人争，新人、旧人，会很累。”
“不进宫就不需要了吗？”宴溪桐淡淡开口，“便是嫁与一个寻常人，成为一家主母，就不需要争了吗，能保证你的夫君永远留在你身边？”
宴清黎嘴巴张了张，不能保证。
“清黎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，我亦知道我在做什么。”
宴清黎单手托腮，顿了片刻，笑起来，“看来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。”
宴溪桐扫她一眼，“你不进宫正好，我可不想跟自己的姐妹分享夫君。”
夫君？
宴清黎面上的笑意稍稍收敛，重新打量起眼前看起来清傲端庄的女子。
“溪桐姐姐，我说的话可能不中听，但还是，莫要太过情深，多留一分给自己。”
宴溪桐没有听进去，扫她一眼，“果然是很不中听。”
宴清黎尴尬笑了笑。
“我们是姐妹，同处于宫中，要互相照料。你若有事，只管找人来寻我。”宴溪桐说着想起什么，“你进宫，大伯母和大伯父是否知道？”
宴清黎从离开宴府后，一直刻意避着这一点，不去想也不问。
猝不及防听她提及，她面容僵了片刻，不太确定道：“应是知道。”
如果他们在意，去找去询问，祖母会告诉他们。
如果他们不在意，也就没必要去说。
宴溪桐看她的表情多少猜出些，“你与大伯母的事情，本不该我置喙。但是，你须得体量你母亲，我听我娘亲提起大伯母以前的事情，她过得苦。”
“你是她亲女，不管她的言辞行事是严苛还是温柔，终归是你的母亲，是她孕育了你。你为人女，退一步让一步又何妨？”
宴清黎敷衍点头，“我明白的。”
但是她退一步，母亲会让她一直后退，直到退无可退。
或许有些距离会更好，对她们两人都好。
“既你明白，让人给大伯母或者大伯父递个消息吧。”
“什么？”宴清黎惊讶望去。
宴溪桐面上带着浅笑，“收到你亲自报的平安，她们才能彻底放心。你都有门路进到宫中，以霍清的身份进到百兽园，递个消息应是极简单的。”
宴清黎：“……”
从春熙堂用了午膳，待了近两个时辰，宴清黎才出来。
临出来，宴溪桐还提醒她莫忘了给伯父伯母递消息。
可是宴清黎想说，她的爹娘可能根本不担心她，他们都很忙。
一个忙着朝廷上的事情，一个忙着……
宴清源已经成亲，应是要忙着宴清河的事情了。
祖母是为了她从西郊来了京城，而她把祖母丢在宴府，自己跑来了宫中，祖母会不会无聊？
这里没有湖可钓鱼，也没有她熟悉的那些人。
不然，给祖母去个消息好了。
想着，回到百兽园，她先去了鸟房找八宝，但是八宝没在。
她只好先回了狼房。
流云在狼房外面。
看到她回来，挥手打招呼。
“你怎在这里？”宴清黎问。
她很害怕白狼，平时都是远远躲着。
流云苦着脸，可怜兮兮埋怨道：“还不是八宝公公，不知道他是遇到了何事，将白狼的餐食送到就匆匆离开，还让我记着收桶，可是我……”
“不敢进去。”
在外边犹豫又犹豫，踏进去一只脚，对上白狼望过来的目光，她就赶紧收了回来，生怕晚了自己的腿就没了。
宴清黎哭笑不得，“那你稍等，我去拿。”
将木桶拿出交给她的时候，安慰道：“白狼不会随意伤人，你对它没有恶意，它就不会攻击你。甚至你给它喂食，它是记着的，你可以多信任它些。”
“呵呵，我觉得命更重要。”流云一本正经说道，拎桶就走。
“等等，留步。”宴清黎叫住她，“有件事想问下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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