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堂上的案子，审的莫名其妙。
江崇召面无表情，从头到尾一个字没说的坐听全场。可怜郭育洪，从原告被许大人带着竟往诬告的方向走。连场外围观的人，都看不懂这场官司，一直窃窃私语。
又一记惊堂木。
“郭育洪，你不仅说不清病苗与江崇召有关，更是从自家佃户中找了个人证，而这赌约早已过了红契。人证物证无一实证，分明就是诬告！”许大人双眉倒立，随手抽出竹签，狠狠向下一扔，大声道：“拉下去！打二十大板！”
“啊！”郭育洪猛的抬头盯着许大人，大惊失色，“许大人，我、我……”没等他说完，已被冲上前的衙役拖下去行刑。
不到片刻，传来郭育洪的惨叫声。
许大人起身正了正衣冠，从堂上走下来，对着江崇召略行一礼，“江公子，此事已了。还请公子到后堂一叙。”
这又是啥情况？江崇召站起身看了眼沈维汉，见他一直跟在身后，放了心。
“许大人，请。”江崇召微笑道。
许大人一脸笑意的引着江崇召二人向后院而去，趁无人注意，小声道：“之前不知宫中贵人在此公干，多有得罪，还望见谅。”
江崇召微微一怔。宫中贵人？这词可是特指。心中不快的问：“许大人知道什么？”
“这些都不是许某能知道的。今后，贵人在苏州有什么需要尽管说。许某必不遗余力、鼎力相助。”许兴显哈着腰、陪着笑。
一路上，许兴显不停一口一个‘贵人’絮絮叨叨的讨好，完全没注意江崇召的脸已冷如寒霜。
总算到了书房外，许兴显殷勤的推开门，里面坐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，白面无须。江崇召细看，似有些面熟，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。
那人见状，赶紧起身，哈着腰微笑开口道：“江公子，一年多没见竟是不认得正殿伺候的刘正芳了。”边说边行了个礼，又忙将自己身上的腰牌递了过去。
江崇召瞥了眼‘乾清宫总管’腰牌，并不接，心中大慌。
完了！是圣上身边的人，此来八成没好事。于是，强作镇定的微笑道：“不好意思，刘总管。”突然明白，为什么许兴显喊自己贵人，至少眼前这位倒真的是。接着，客套的问了句，“今天到的？这么巧？”
刘正芳笑道：“不算巧。刘某到好几天了，在苏州走走看看，没想到有人唱这么一出。啊哟，这乱七八糟叫什么事啊，只能找许大人帮忙。无论如何，不能让公子受了委屈。”
“哪里哪里，本就是份内之事。查清真相，不能让人随意诬告，份内之事、份内之事。”许兴显不停客套着。
刘正芳始终微笑道：“我与江公子有几句话要说，各位要不先回避一下？”说着，看看许兴显、又看看沈维汉。
“好好，二位慢聊。”许兴显边说边向外退。
沈维汉看了看江崇召，见他示意后，也退出书房。
刘正芳等二人全部退出后，重新朝江崇召深施一礼，道：“殿下，圣上有口谕。”
该来的还是要来。江崇召吸口气、整了整衣衫，跪下接旨。
刘正芳正色道：“宣景陵郡王朱孟炤，即刻进京。”
“臣，尊旨。”
※
京城的繁华，似乎总比其它地方多了丝大气。不过，对沐俨来说，外界的事务一概无心欣赏。昨天，给张斓写了回来后第三封信，至今一封没回。她应该是生气了吧，气自己自作主张……为什么不回个信？就算告诉自己很生气也好。
回了家的张斓，倒没这么空。
宫中下旨选秀，英国公府中将张斓、张雯二女的名字报了上去。张雯刚及笄，年纪正好够。这次叫张斓回来，除了听到些苏州的闲言碎语外，主要为了学习宫中礼仪。
而且，张忠的妾室刚生了个儿子，似乎张家的爵位有了延续的可能，府中也多了些喜气。
这几日，每天嬷嬷授课结束，张斓总会去佛堂陪嫡母英国公夫人李氏抄经念佛，反而是张雯很少进佛堂。
佛堂里，李氏诵经乏了，示意张斓陪着去后院走走，随口问：“雯儿呢？”
张斓微笑道：“妹妹今日本也要来。下了课，见她练的累了，困的不行，就让她先回房歇下。”
李氏心痛的说：“毕竟年纪小了些，经不住这般折腾。哎，那些嬷嬷也太严厉了。”
张斓点着头道：“母亲，姑母来信了。要我们好好学，说是让小玫也一起，因为这些嬷嬷都是宫中最好的教养嬷嬷，在京里这样一个都是千金难求。”
“不成不成。”李氏摇头，“玫儿才十岁，哪受得住这些。不成的，再说有你们进了宫，玫儿就不用了。”歇了歇，语重心长的对张斓道：“小斓，你从小懂事，母亲也一直当你亲生女儿般。但家中对你这般好，并不是要你忘记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。你爹娘……唉，所以你一定要进宫才有机会报仇。”
“母亲。”张斓低下头。
这么多年，母亲一直私下和自己反复强调所谓‘血海深仇’，不过这话被爹听到，只得了一声冷笑。
所以，张斓觉得母亲的这种说法，不过是不想认自己是张家人。不管怎样，自己姓张，虽是庶出，但记在嫡母名下，这就是事实。再说，若如母亲所言，仇人是圣上，那这仇能报？
“母亲知道你聪明、能干，雯儿却是清冷了些。她那高洁的性子，进宫为妃、为后都是极好的。不过，再好也要人帮衬。也只有你，母亲才能放心。”李氏对着张斓说道，像极了推心置腹。
“小斓知道。”张斓微微笑了笑。
李氏满意了，点了点头，“嬷嬷那边，你要时刻为雯儿挡着些。”见张斓点着头，又笑道：“母亲知道你会的。好了，还要为你哥的儿子祈福，就不留你了。”
张斓行礼告退。等走出佛堂，才轻轻松了口气。
“小姐。”红绫上前行礼道：“大少爷在书房等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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