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迟收手时，天色已暗，祁落觉得灵台又开始发热了。
今天动用的灵气比往常都多，她真有些遭不住。
“行，就先这些吧，”柳迟做了两盒子药丸，将其中一盒递给她，“这个每天晚上取一粒加水研磨成药膏，再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在他穴位上按摩。”
“其他的我要拿回去晒干做成药粉。”
祁落听得愣愣，这硕大一颗黑丸遇水就能化成药膏吗？
“来，我教你认识穴位，”柳迟掀开床帐，冲她招了招手，“灵澹穴位于虎口上一横指处。”
“万岐穴位于眼侧一横指处。”
“早淤穴于颈部左侧，锁骨上方两横指处。”
“期门穴与脚踝向上三横指处。”
……
祁落记得较为吃力，修士的灵穴和人的穴脉完全不同，之前在医书上看过几次修士经脉图，她都没看懂，这次有柳迟当老师，穆南生当模型，倒是可以理解了。
就是这七八个穴位都要牢牢记住，还真挺麻烦。
瞧她咬着牙不服输的样子，柳迟竟有种为人师的骄傲之感，他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穴脉图，“我帮你在图上标注，到时你好回忆。”
“谢谢先生。”祁落感激地鞠了一躬。
柳迟大大方方接下了她的谢意，毛笔在图上圈圈画画，嘴上继续叮嘱道，“至于按摩的手法倒是不拘束，细致些总归没错，每个穴位多按会，觉得药膏都被吸收了就行。”
安排好一切，柳迟记挂着回去磨药粉，还想再翻翻书，看看花圃里那几种叫不出名的草药到底是什么。
临走时，他又从箱子里掏出一瓷瓶，“今日为我生火恐怕消耗了姑娘太多灵力，晚上灵台应该会发痛，如有不适就吃一颗，睡着便好。”
好东西祁落是来者不拒的，她笑容柔柔，客气着接下了。
送走柳迟，她终于松了口气，伸了个懒腰，纤细腰肢在衣服里舒坦着。
忙这一天她都没吃饭，柳迟已近金丹，他可以不吃不喝，祁落就不好意思留他独自在这，强忍着饿到了现在。
她摸摸干瘪的肚子，往小厨房去。
好在柳婆婆最近紧着巴结她，锅里放了饭热着，掀开盖子就是热气腾腾混着香味。
现如今许昌远一死，整个镜门的采买也落在了柳婆婆手上，她自然不会亏待自己，吃穿用度都是下人里最好的。
像这牛肉，恐怕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到一次。
祁落觉得，就算有一天她真的破境成功可以辟谷修行，她也不能放弃吃饭这件事。
少了美食的人生会更辛苦吧。
她垂眸，脑袋里胡思乱想，时不时又去回忆白天柳迟炼药的过程细节，经过内行人的引导，她才知道自己从前炼毒有多随意。
没把自己毒死真是天保佑地保佑了。
门吱呀一声，柳婆子斥过几个不机灵的小丫鬟，正虎着脸到厨房来闭灶。
瞧见祁落正坐在小马扎上拿着碗默默吃饭，登时扬起了笑容，要多慈祥有多慈祥，“这么晚才吃啊，牛肉合口吗？”
“很好吃，谢谢婆婆。”祁落疏离地笑了笑。
“别的我不敢夸，做饭这本事镜门无人能与我相比，”柳婆婆美滋滋道，后敲了下脑袋，从袖口掏出个袋子，“瞧我这记性，这月例在我身上揣两天了，都忘了给你。”
她不说，祁落都忘了已经到了发月例的时候。
这日子过得她已不知今夕是何夕，居然不知不觉都过去一个月了。
接过沉甸甸的袋子，祁落觉得不对劲，连忙解开系扣瞧了眼，“这么多？”
这里面是两块中品灵石和八块下品灵石。
对一个丫鬟来说，实在是太多了。
柳婆婆忙解释道，“前几天右使大人专门交代过，你是首席大丫鬟，按理说份位应当在我之上，但门内没有先例，我思来想去，就按照以前许主管的月例发给你。”
有人罩着就是好啊，不仅命保住了，就连身价都水涨船高。
祁落也没推脱，大大方方把灵石给收下，“那就多谢婆婆了，对了，咱们也快到探亲的日子了吧。”
“六七天吧，”柳婆婆道，“还是老地方坐牛车。”
祁落点头，忽而扬了扬头，“怎么没见玉秀？”
柳婆婆知道她们俩的弯弯绕绕，挂上副讨好地笑，“她啊，笨手笨脚的，我将她派去其他院子打扫了。”
“她的月例发了吗？”
柳婆婆摇头，“她这两天都在后面荒院里，我还没来得及给。”
“不妨事，”祁落弯眼笑了笑，春风拂柳般温柔，“您给我，我转交给她。”
-
从小厨房回来，热水已经送到殿门外。
祁落老样子要给穆南生擦脸擦手擦身子，剥开胸前衣襟时，她“咦”了声，又靠近去看，“什么时候长得？”
男人雪白的胸膛皮肤下，隐隐翻出交错纠缠的黑色线状，似是会动，时隐时现。
她凑得极进，呼吸喷洒在他胸前。
没发现被子下紧握的双手。
如果可以的话，穆南生此刻真想出门杀几个人，纾解心头莫名其妙着起来的火，身体里的黑色血液开始冲撞，让他不喜。
刚才小丫鬟出去吃饭，他睁开眼就发现了身上的黑色条纹，不仅是胸口，还有四肢。
对此他只有一个词自评——
丑陋。
如同那些牲口似的妖兽，身上满是黑纹。
等到他的理智被妖兽血脉彻底吞噬之后，他就会变成没有脑子只会杀人吃人的畜生，只有血能驱动他，只有杀戮能平止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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