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停下动作,望着风声,拄剑而立,望着眼中因都市灯光而显得明黄一片的远空夜色:“他已经没了。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,我再也无法踏足过去了,一切都在变化。这个世界,真的是无物永恒啊。”
李秋夜闻言沉默,然后,望向夜色,回忆道:“无吗?在我还年轻的时候,在我家刚刚没了的时候,我想过死,想过虚无。我在后来的流浪中读过一本书,什么都记不得了,最多也就记得那里说的什么,人的意志无穷,有了无穷的生存意志与人生欲望,人注定要在无聊与痛苦中摇摆。我还记得它最后的那段话,这个世界,就连我们所处的行星系,太阳、宇宙、银河,都是最为干净淡然的纯粹的无。不是阴森森的无,而是如银河般璀璨宁静的无限的无。我还记得我当年看这些书就是想要让我振作起来,可是,我到底没有因为一家之言就重新振作起来。当灵气复苏后,我获得了异能,明白了我异能的诞生原因后,我就站了起来。人生几十年,说时迟,那时快,一眨眼就过去了。哼呵呵,连帝皇都死了,我却还活着。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话?我想说,那天,当我站起来的时候,不是有人在拉我,而是我终于意识到了我自己生命与肉体的意志。我的生命在要求我活下去,我才要活下去。我的生命在要求我振作起来,我发现了我想要振作起来的欲望后,我直面了它,于是,我就重新站了起来。”
李秋夜说完后,对陆离微微一笑。
漆黑的怪异之脸在夜色下几乎黑得看不清,陆离压根就不知道他这是在笑,还是哭。
陆离见状,觉得好笑。
生命觉得好笑。
于是,陆离就微笑。
人生应该欢笑,在痛苦与失败面前欢笑。
痛苦是无,人生是无,失败是无,欢笑是无,人生一切虚空,一切皆无,却又因此虚无而拥有着无限的自由。
人生的路全由人自行选择。
要走的路存在于过去之中。
他看向执念李秋夜,想起了对方旧时代的经历。
李秋夜父亲早逝。
在他大学时,母亲一生勤劳,可由于学历不高,最后离开时,也只留下了四万存款。
后来,妻子生病,他却连三十万都拿不出来,只能拿出二十万,然后,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死去。
最后,李秋夜就在街上流浪,流浪了许久,直到灵气复苏,异能觉醒,他才走出颓废的流浪人生。
李秋夜的异能乃是限制锁粉碎。
因为特殊的人生经历与在医院中与各种绝症家庭的接触交谈,李秋夜认为:旧时代下的人们都生活在枷锁之中。在枷锁下生活,万般难得自由,都只是金钱的奴隶。没有钱,没有力量,连最珍贵的事物都保不住。
有钱真的能买命。
而没钱…你什么都保不住。
而他要破碎这个世界上的层层枷锁,要人们都有实力保护住自己最珍贵、最重要的人与事物,让这个世界不再有泪。
他的这一种执念在亚空间的心灵能量的作用下,异化为他的异能——限制锁粉碎。
灵能:心灵能量。
后来,他实力成长,主管了风都的一切,重建秩序,成为了风都之王,收养了一群孤儿作为自己的孩子,想要弥补自己破碎的心灵。
在那一段时间,李秋夜风评很好,为人和善,要让自由的风吹满整个风都乃至夏煌。
他与陆离、帝皇结交,志同,但道不合,但又都相互理解,相约未来一起共建新时代的夏煌。
可是,在生产力的约束下,在自身学识和眼界的束缚下,李秋夜步子迈得太大,动了旧势力的蛋糕,把别人尾巴割疼了,因此,得罪了一大批人,混乱的根基由此种下。
而李秋夜又自觉:一旦与这个世界妥协一次,那么,他将妥协千千万万次。
他一次都不想、也不能妥协。
李秋夜不想妥协底线。
于是,他就与旧势力激烈对抗,但对抗都停留在文明交流之上,和气未伤,昔日的战友情谊还在,可是,隔阂已生。
在汤鹰神灵的干涉和插足中,有伪装成旧势力激进派的汤鹰暗子袭击李秋夜的家,将李秋夜的部分战友以及他领养的孩子们全部消除干净。
在此之后,汤鹰间谍发表了一篇激烈的宣战檄文与临时演讲,痛斥李秋夜的种种不义,说自己的行动代表李秋夜战友的意志,要永不退让,与李秋夜斗争到底,要彻底打倒李秋夜。不打倒李秋夜,李秋夜就要反过来清算他们一群人。
说完,间谍还拿出了汤鹰伪造出来的李秋夜战友的亲笔信给人看。
一时间,仿佛早已安排、准备好了的一样,风都大街各处都贴满了抹黑李秋夜的各种宣传语与宣传口号,人们都愤怒地要拿虐待小孩的李秋夜是问,说自己看错了李秋夜了。
后来,远走神都的李秋夜一夜回归风都,在家的废墟面前,倒地痛哭,整个人都快黑化了。
那时,汤鹰加大力度对夏煌其它都市的施压,要将风都孤立无援,要制裁风都,要让李秋夜没有任何外援,汤鹰成功了。
再后来,在汤鹰暗子的一系列精妙的操作下,战友自觉没有保住李秋夜的孩子们,也担心过去的种种隔阂,还害怕李秋夜的清算,更在某日深夜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初心已变。
为求自保,他一时选择听信错误的情报,主动袭击了李秋夜。
李秋夜在见证朋友死在自己眼前后,异能在一分钟后彻底反转了,毁灭了战友,毁灭了过往的一切。
一切都不存在了。
绝望的他在后来镇压了风都所有人,只觉得这个世界再没有自己可以爱的人了。
他累了。
他已经什么事都不想做了。
一天到晚只希望有人来斩杀掉自己,结束掉自己痛苦而又失败的一生。
最后,帝皇亲临,终结掉了李秋夜的一生。
这就是李秋夜的故事。
如今,已是执念的李秋夜,悬停在风中,面对着新时代的都市夜色。
灯火灿烂中,他忽扭头看向陆离,咧嘴问:“你说,我为什么要有这个执念诞生呢?”
陆离温和笑道:“因为你想要拥有一次幸福的人生。”
执念李秋夜愣在半空中,在风中凌乱,瞳仁不稳定地上下晃动,缩小、扩大,不能自已。
两滴泪水滑落,消逝于风中。
风都的风继续吹过,将今夜的露珠送到青草与鲜花的窗前。
花草含露,等着新时代的黎明与曙光。
新的一天、新的故事即将到来。
而在新的一天中,陆离收到了一个令他感到十分震惊的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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