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没亮，荷兰人也做不了什么。
他们在等，等天亮后看看战舰能否出港，只要击败明国水师，一切困境即解。
但荷兰人并非都狂妄之辈，科恩勋爵心如明镜，知道自己这一次可能要栽。
明国水师远渡重洋而来，之前还在南掌的陆军突然打到爪哇，这说明他们有把握打这仗。
不然，为何大军之前不先下巴达维亚，而是在清剿南掌那等不毛之地，现在却是挥军前来，而且还有水师配合？
所以，他没去理睬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，将自己关在房间里，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？
城肯定是要守的。
哪怕是强大的明军来攻，要打下巴达维亚，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。
攻打城堡，最好的办法是围困。
但时间对荷兰有利。
那支拥有二十艘战舰的舰队，跟踪西班牙人往西而去，只要确定其不危及荷兰东印度地区利益，它们很快就会返回。
明军水师靠的是人船数量优势，真正与东印度公司舰队打起来，远离本土的他们很难在海上打得赢。
舰队赢，等于巴达维亚赢。
港口畅通，明军如何困得住巴达维亚？
想明白这点，他召人进房间，细细吩咐一番，然后让其乘夜逃出巴达维亚，找小船去香料群岛东印度公司驻点，派船去寻找东印度公司舰队主力回援。
而他自己则组织兵马严守巴达维亚。
打算非常如意，却没去想连巴达维亚城都有明国奸细，更何况整个爪哇岛？
对派人摸出城求援，身为锦衣卫南洋千户的骆养性岂会想不到？
战事一打响，整个爪哇岛上的船只都被他控制在手，并部署了人马守株待兔。
于是，科恩的信使落到锦衣卫手中，一用刑即和盘托出他的使命，以及巴达维亚城内动向。
南洋土着地位太低，很难搞到红夷核心机密，只能根据大概进行推断。
原以为红夷主力舰队是返回欧洲，现在才知是跟踪小弗朗机人去了，它们随时会返转。
骆养性得报，顿时吓出一声冷汗，要是因锦衣卫情报错误，南洋舰队大败甚至全军覆没，他这个南洋千户自杀以谢天下都难消国人之恨。
茅元仪得报，一边派人通报南洋舰队，一边召来宋献策和李岩商议对策。
“不能再用迫降，必须强攻巴达维亚。只要拿下巴达维亚，背靠岸防才能顶住红夷舰队进攻。”
对情报缺失，没人会去追究，毕竟锦衣卫进入南洋时间过短，难以做得面面俱到。
对这意外，宋献策献的就是强攻之策，除此并无他法。
这也说明袁崇焕所为的危害性。
当然，这其中还有南洋土着拉胯的原因。
没有袁崇焕抢功，那就可准备得从从容容；要是南洋土着不拉胯，今晨或许就已拿下巴达维亚。
“袁指挥不是擅长组织仆从军攻城嘛，那就让他率军强攻好了。”
李岩说了句实在话，不到万不得已，卫队不能白白送命，这事就得让不把人命当命的袁崇焕做。
“哼，他还巴不得呢。”
对鼻孔朝天的袁崇焕，本就心高气傲的茅元仪不满到极点。
收回新型步兵炮，控制了海船后，袁崇焕就天天上门烦人，一副不把这功劳让给他，他就不罢休的样子。
甚至，他接到南洋舰队消息，率卫队上船，那家伙竟还率部要上船。
真是可恶之极！
“他喜欢，那就让他去做好了。”
宋献策最近也很郁闷，没有权限管袁崇焕，也没少吃他瓜落。
“李岩，你回防区，准备用重型神臂弓支援南洋舰队，同时用步兵炮轰击出城的红夷人。”
城堡上部署有重炮，明军不能太靠近，轻型神臂弓的作用不大，只能用新型步兵炮轰击红夷。
“末将遵命。”李岩领命而去。
对这场仗，大家倒没什么可担心的。
此仗主战是南洋舰队，卫队只需截断城堡与港口联系，然后适当支援即可。
红夷有主力舰队在外的消息，一送到旗舰上，高宇顺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，心中对袁崇焕痛恨到极点。
要不是他自作主张来取巴达维亚，此仗不会这么早就开始，红夷主力舰队返回，或许就能将其堵在港口重创之。
但如今不同往日，大家都要守规矩，高宇顺也没法给他小鞋穿。
“大可啊，你看要不要再调战舰南来？”
正面作战，大明的福船因速度慢很容易陷入被动，真正与红夷舰队对抗的是三十五艘新型炮舰。
可这支红夷主力舰队，比去大沽口的那支要强得多，二十艘三、四级盖伦战舰那！
南洋舰队只能靠速度优势与之周旋，有机会就轰它一顿。
这样打却无法持久。
他更心痛的是港口里的舰船，本来可以迫降他们，现在只能将其击毁，这得损失多少钱呢？
“高公公放心，天大亮即对港口展开攻击，摧毁所有战舰与商船。末将再率舰队去迎战红夷，有伏击机会则打场伏击，没有机会就与之游击，争取延缓其到援。”
为了大局，南洋舰队的牺牲是必要的。
“让众将士小心些。真的事不可为，那就先退，等红夷舰队回港口，再行骚扰战。”
“末将领命。”
高宇顺摆摆手，他没有军事指挥权，只能提点建议。
黎明前的黑暗过去，东方开始发白。
荷兰舰队指挥官看到港口外林立的舰船，褪去炮衣的大炮，本就白的脸变得更加灰白。
陆上被明军三面围住，岸防炮还能起多大作用，他连想都不敢想。
守卫炮台的火枪手，不可能阻挡明军的神秘弓弩，失去护卫的炮手敢出掩体吗？
答案是不能！
岸防炮台落入明军之手，反过来打荷兰战舰，那不是雪上加霜吗？
这仗真没法打！
不仅指挥官脸色灰白，舰队的官兵皆如此。
港口被堵，战舰出不去，这仗还怎么打？
白白送死吗？
习惯于战败就投降的欧洲人，怎么可能做这等蠢事呢？
战心动摇！
大家都做着炮战准备，但谁也没率先冲出港口，战舰不动，武装商船更不会动。
大家都在等。
等什么？只有船上的人清楚。
荷兰人在等，明军可不会等，战争率先在陆上打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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