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的棋艺越发精进，臣妾根本不是对手。”景国京都的深宫内，皇后一身素淡衣着坐在炕上，含笑看着对面的皇帝。
皇帝淡淡看她一眼，“记得当年宫中棋艺最好的是阿昭。”
皇后低眸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，当年阿昭……
是啊，当年不管是什么，最拔尖的都是赵昭，即使她这个东宫之主都要避她的风头，回想起来，如果赵昭不死，也不会有他们母子风光了那么多年吧。
皇后眼神迷蒙浅笑，仿佛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天。
赵昭是齐国跟景国和亲的公主，一开始，皇帝根本连见都不去见她，赵昭在宫里默默无闻了好几个月。
她永远记得那一天……
那天，她和皇帝一起从慈宁宫出来，远远看到一行宫女绰约地走来。
金瓦红墙的影子重重，在琉璃的地面交相纠缠，赵昭就那样安静地走在宫女后面，长长的红色衣袖上绣着盛开的牡丹花，宛如徐徐绽放的火焰，看到她和皇帝，赵昭恭敬附身，绝美的面庞恬淡沉静。
鲜红衣袂的牡丹绽开层层丰润的花瓣，她抬头，看向皇帝，目光如水般潋滟冰凉。
就在那一瞬间，她清楚感觉到身边那个男人的变化，他好像一下子被赵昭吸去了心灵神魂。
她吩咐身边的宫人，和皇帝一起离开。
皇帝走在她身边，却不是回头看向赵昭。
当天晚上，他就去了赵昭的宫里，仅仅是一个月时间，赵昭就从默默无闻的嫔妃变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昭贵妃。
她有倾城倾国的容颜，弹着一手凄美动听的胡琴，她什么都会，简直就跟不是人一样，把皇上彻底给迷住了。
作为皇后，她有属于自己的傲慢和矜持，怎么会跟一般妃嫔争风吃醋。
直到赵昭生下七皇子，皇上迟迟不肯立太子，他眼里心里好像只有赵昭一个人，甚至一整年都没有再去过其他妃嫔那里，颇有要独宠赵昭的样子。
树大招风，宫里恨赵昭的人不少，皇后即使嫉恨，却觉得她已经是后宫之主，她的儿子是嫡长子，储君之位肯定不会落在其他皇子头上。
可偏偏……皇上居然动了要立七皇子为太子的心思，这才逼得不得不对赵昭下手。
她让人找出赵昭在齐国的青梅竹马，让人抓了他的妻儿，威胁他来到宫里诱惑赵昭，对赵昭下药，让皇上看到他们同床共枕的一幕。
天子之怒，伏尸百万！
赵昭被打入冷宫，没多久，七皇子被送到齐国当质子。
当时她就觉得嘲讽，就算皇上怀疑七皇子不是他的儿子，他到底还是不忍杀死那野种的，送去齐国，无非是想保住那野种一命而已。
齐国的郡主是七皇子的外公，他难道会对自己的外孙怎样吗？
七皇子被送去齐国，赵昭在冷宫服毒自尽。
至死，都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。
“皇上对昭贵妃真是念念不忘。”皇后从往事中回过神，拿起桌面上白玉茶盏，轻轻地抿了一口茶。
赵昭在死之前找过她，种种指责和仇恨，至今想起能历历在目。
皇帝已经布满沧桑的眼角折起层层纹路，眼底是岁月沉淀的睿智和智慧，“是你陷害了她。”
“臣妾为了自己的孩子，什么都愿意做。”皇后说道。
“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，锦华，你可后悔了？”皇帝看着她问，赵昭临死最后见的人是皇后，她的血染满皇后的凤袍，尖利凄惨的叫声仿佛响遍整个后宫。
皇上在那一天之后，就没再碰过皇后，因为一看到她，他就会想起赵昭的死。
皇后听了他的话，只是莞尔一笑，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，臣妾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孩子着想，如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，如何谈得上后悔？臣妾只后悔，当日为了没有斩草除根。”
若是当初她将皇甫修杀了，就没今日这样的下场。
“恒儿同样是朕的血肉，朕不想杀他。”皇帝淡淡地说。
太子不死，但总得有人为这次的事情负责任，即使已经查出叶云飞是奸细，但这远远不够。
皇后心思剔透，一下子就明白皇帝的意思，她笑了出来，眼中含泪，“臣妾多谢皇上还愿意给恒儿机会。”
她并不怕死，早在她让人软禁他的时候，就已经想过这种结局了。
“皇上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，臣妾还有话想说。”皇后低声说，“如今太子被废，就只有蜀王将来能够担当重任，只是，蜀王是清楚当年之事，他怨恨臣妾不要紧，只盼他莫要误会陛下。”
皇帝只是淡淡一笑，不得不说，他的这个皇后是个极有谋略的人，即使到了这个地步，让人不忘想要挑拨他跟修儿的关系。
“朕走了。”皇帝站了起来。
“皇上。”皇后叫住他，眼皮撩了一下，“那些丹药，您真的吃了？”
“你觉得朕吃了吗？你若是觉得朕会吃，又何须让宫人天天在朕的饮食中下药？”皇上冷声地问。
皇后轻轻一笑，她果然一早就注定了要失败。
“臣妾输给皇上，心服口服。”皇后说。
从皇后的寝宫出来，皇上收到西疆城送回来的消息，齐妍灵失踪，蜀王执意不肯回来，已经带着他的黑骑前往渭城。
不肯回来？皇上皱眉，难道太子之位对他来说还不够吸引吗？还是因为齐妍灵？那丫头究竟有什么能耐，居然能让修儿这么紧张她。
“齐妍灵怎么会失踪的？”皇上皱眉问道。
“回皇上，奴才听说齐妍灵是被完颜拓给带走了。”旁边的太监低声回道，“据说，完颜拓旧疾复发，齐妍灵为了自己两个侍卫，拿自己跟对方交换，到荒原军营医治完颜拓的旧疾。”
皇上闻言大怒，“她为了两个侍卫去给完颜拓治病？”
好一个齐妍灵，两个侍卫的病难道比得上整个景国的江山，完颜拓若是死了，景国必定少了一个大敌，她到底是怎么想的？
也就修儿才会被她糊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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