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舸看着照片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,忽然清晰感受到,已经过去八年了。
陈落梅过世八年了。
而安溪从二十四岁,变成三十二岁。
她也从二十七岁,变成了三十五的老女人。
八年光阴,流光般悄无声息的逝去,回头思顾,才猛然惊觉,人生的十分之一,就这样消失了。
岁月流逝无踪,留下的除了皱纹,还有什么呢?
岑舸抬眸,看向安静伫立的安溪。
如果安溪没有回到她身边,那她就除了衰老,什么都也没留住。生老病死,皆是孤独。
岑舸看着墓碑,低声开口:“妈。”
她这一个字喊得安溪心里猛烈狂跳。
岑舸从不叫安溪母亲妈,只有心情好的时候岑舸会叫一声阿姨。安溪也并不介意这个称呼,因为岑舸连苏梨玉都不叫妈。
尽管岑舸不说,但安溪明白,“妈妈”这个词,在岑舸心里有阴影。
但岑舸今天竟然喊了。
这个字在安溪心里掀起的震动无异于那声“我爱你”。
岑舸对着墓碑说了不少话。
为她过去的混账道歉,也为她将来的洗心革面发誓,顺便交代些七零八碎的生活琐事。
最后岑舸跪在墓前,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,郑重地为自己在陈落梅过世那晚的无情,以及她这八年的缺席道歉。
安溪就在旁边看着。
看着那个穿着手工羊毛大衣,满身贵气与清傲的女人,卑微地跪地匍匐,向一座冰冷的墓碑道歉。
安溪忽然就哭了,温热的泪水打湿面颊,她急忙抬手擦掉。
岑舸起来后,安溪让她先走,她有话要和母亲单独说。
岑舸摸了摸安溪发红的湿润眼尾,温声说:“那我在车里等你?”
安溪点头。
等岑舸走远,安溪跪在墓碑前。
她低着头,盯着几分钟前岑舸留下的白菊花。
冬日的风略微有些大,吹得花瓣不住打颤。
安溪低声道:“妈,我可能又要没出息了。”
墓碑上,陈落梅只是温婉地笑着。
安溪没敢抬头看,喃喃道:“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,只是最近越来也没办法拒绝她了。”
她顿了一下,语气稍稍高了一点。
“对了,岑舸生病了,她说是癌症。”说着安溪撇了撇嘴,有些撒娇的嘟嚷模样,“但我总觉得她在骗我,你看她一点要死了的样子也没有。”
默了两秒,安溪又小声说:“但我也查过了,要是运气好的话,依靠靶向药,癌症的确能活很多年。
“岑舸也不是普通人,她家族那边那么多人眼红地盯着她手里的权利,她就算能用这个理由骗我,但不能用这个理由骗敷衍他们……”
安溪絮絮叨叨,说了很多很多话。
最后她起身,因为跪了太久,血液不流通,眼前一黑,差点栽倒。
安溪急忙扶着墓碑,缓和几秒,视野慢慢清明,墓碑上陈落梅的照片也一点一点的清晰入眼。
母亲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柔。
安溪垂下手,笔直地站着。
定了一会,她忽然很轻的问:“妈,我要是真和岑舸和好,你会生我的气吗?”
有风轻轻吹过,包裹白菊的包装纸发出窸窣轻响。
安溪在微风里自己回答:“你晚上托梦给我好不好?要是你不高兴,我就重新和她保持距离。”
安溪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:“好吗?”
岑舸并没有上车。
她在车外等安溪出来。
远远看到安溪的身影,岑舸立马走过去接人。
岑舸目光在安溪有些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,牵住安溪发凉的手。
这次安溪没躲,也没挣扎。
“聊了些什么?”岑舸问着话,发现安溪的手很凉,于是两手捂着揉了揉,把自己的温度渡给她。
安溪定定看了岑舸一眼,回说:“骂你。”
“嗯?”岑舸瞧了她一眼,眼底关着些笑,“和妈妈骂我?”
妈妈两个字从岑舸嘴里说出来格外灼人,安溪听得不自在,把手从岑舸手里抽出来,绕过去开车门。
岑舸从另一边上车,一坐好就让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,说完再问安溪:“冷吗?”
安溪摇头:“不冷。”
她甚至还有点热,脸上发烫,估计还红了。
岑舸看了看她,又和司机说:“不用调空调温度了。”
说完她再问安溪午餐想吃什么。
安溪一下子想起母亲做的柠檬酸汤鱼,于是她说:“我想吃鱼。”
岑舸:“中餐吗?”
安溪点点头。
她其实还想和岑舸说,你知道吗,2020那一年,我生日那天,我母亲也说要给我做柠檬酸汤鱼,她说生日吃鱼,年年有余,但我们最后没有没有吃到鱼,也没有吃到那个订好的生日蛋糕,因为那天我车祸流产了。
这些话,在安溪心肺里转了年年又月月,每当她后悔痛苦的时候,她就会想起这一天,这些事,然后更加痛苦与愤怒。
她无数次想用愤怒的质问语气,把这些话如刀子一样的砸在岑舸身上,要让她也尝尝那心如刀搅的痛苦滋味。
可当真的机会到来,这些话,这些在漫长时间里从沸腾到死寂的痛与恨,忽然蒸汽一样蒸发消失,变得没有意义了。
质问不会换来结果,也不会换来解脱。不如让它像每一个过去那样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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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岑舸带安溪去山上看星星。
傍晚开始下雪,这会雪花正大。
岑舸开着车,压着车速慢慢沿着公路往山腰走。这边是景区,道路干净宽敞,路灯明亮,清晰照出树影与雪花飘飞的轮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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